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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随笔杂文] 给我爱的人教会我坚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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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2-5-19 23:30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
      如果有谁问我:你有什么愿望?
  我有,如果可能,如果真有神灵,我只想要回我的祖母!
  因为父母忙于生意,我和哥哥从小就是由祖母一手带大。她一直保留着在云南时的一些生活习惯,每个星期都要带我们一起出去赶一趟街——看电影,买衣服、找小吃。她裹过脚,走太远的路就会有些重心不稳,这时候,我和哥哥总是会抢着充当她的人肉小拐杖。她始终满脸微笑地看着我们,重复又重复的对我们说:“多亏了孙中山,只裹了两年,革命革命,我这脚少受了多少罪!”。她从来不提裹脚的痛,每次都是念叨解放的好。
  祖母爱热闹,却最能安静。我家门前就是大马路,每天,她都早早的搬一把椅子再门口端坐着,跟过路的熟人打招呼;看到乞丐,她不是给钱,就是给米。在她的意识里“饿死不做贼,穷死不要饭。”出门讨要的人,必定是遭受了天大的罪。遇到很熟知的人,她往往能跟人寒暄半天,打听某某的近况,或者最近有什么新闻。没人经过的时候,她一个人背着手在庭院里溜达,一边走,一边哼着只有她自己懂的小曲。但大部分的时候,她都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自己房间里,捧着放大镜认真的读书,她读书是真的读,要轻轻的用云南方言读出声来。她出生在云南某镇的一个商户之家,从小读过私塾,写一手漂亮的小篆,诗赋张口即来。小小的我最喜欢偷偷的打量她安静读书的摸样:她略微有些弯曲的背脊朝书本的方向倾着,一手捧着书,一手举着放大镜慢慢移动,时而沉默,时而读出声来。她是那么专注和投入,完全感受不到旁人的存在,有几次,她猛然抬头,看到在一旁发呆观望的我,眼神里流露出满满的惊喜和快乐,直问我:“你懂不懂啊?你懂不懂?”
  在祖母的字典里,从来都没有自私这个词。她每个月的退休工资都会拿出来,一部分均分给所有在她身边的孙辈;一部分用来带我们出去玩;余下的她留做奖励。一旦有谁考试高分或者得了什么荣誉,她就会从自己省下的钱里拿出一部分来,和她的骄傲一起塞到谁的手里。她的食物也是均分成几份,儿孙都有,最后的一份才是留给自己。但等我们吃完,她又会把那份再拿出来,笑哼哼的说:“还有呢!谁还要?”
  在祖母身边的日子快乐而单纯,她对身边人从来不提过高的要求,更不会要哪个儿女给她钱,也不会要求我们考试非得要多少分。她永远安静地守着我们,用赞许的眼光看我们的每一个动作。我想,我心底那些固执的骄傲一定是被她惯出来的——我的亲亲的祖母,从小就说:铭铭,你是最好的,我是最爱你的呢!我哪个都不爱,最爱的是你呢!
  被祖母宠爱的我,从小就把祖母奉做偶像。
  祖母十几岁就嫁给我祖父,战乱中带着一家老小从云南辗转到湖南落地安家。抗战胜利不久,祖父因病去世,留下六个儿女,最小的不到三岁。而那一年,祖母三十九岁。
  六个子女,在她的努力和支持下,三个大学毕业。她说:“万般皆下品,惟有读书高!”
  我很少从祖母的口中探听到她以前经历的故事,被我缠久了,她偶尔也会说一些光荣的片段。痛苦的,仇恨的,还有其他负面的情绪,好像从来都没有发生在她身上过一样。说起文革,她从不会跟我印证叔伯口中的“被人五花大绑的押在台上”,也不说被人强行剃了阴阳头,更不说家里被掘地三尺,说起祖父的照片和资料一点都没能留下,她也没有特别的遗憾。她活过那么多的岁月,早就懂得用最平常的心去看待这一切。心境远比天地更开阔。“他们说你爷爷是官僚。我怎么说?我说包公也是官僚,陈公也是官僚”如果谈文革,她会反复骄傲地强调这一句。我懵懂的点头,直到今天都还没弄清楚祖母口中的陈公究竟是哪一位。对祖父,她的感情是又爱又恨。用她对我说过的话总结就是:“他那个人脾气不好,但最怕的人是我!”“他是个骗子哦!把我骗来这里!”。每年七月半或者祖父忌日,家里都会做祭祀的准备,这个时候,她往往躲得远远的,连家门都不进。我揣测她当时的心境,一方面可能是因为无神论的影响,更大一部分原因是眼不见心不念吧!
  她是坚定的无神论者,从小教育我:没有鬼,没有神,只有好人和坏人。
  遇到对自己家里人不好的人,瘦弱的祖母绝不是轻易会服软的那个!也是文革期间,还在上学的三伯被同学合伙欺负,她二话不说,跑到那个领头的同学家里,把人家妈妈扇了一巴掌。很多年后,回忆起这一段,她依然耿耿于怀,黯然之情溢于言表:“我知道我不该打她,但那时候谁都可以欺负我们,我不能让孩子觉得他们该被人欺负……”
  一个人支撑这么多人的生活有多难?孤儿寡母的日子有多辛苦。我很少听她讲述,我总听到她讲书中的故事,讲她认为的道理,讲“自己能解决的事情不要麻烦别个,今天困难嘛,明天不一定!”
  印象中最有趣的一件事是祖母养猪。
  不记得是哪一年,那时候,祖母应该也快八十,或者已经过了八十岁生日。她从电视里看到养猪的信息,吵着,闹着,甚至以离家出走为威胁,要求父母支持她养猪。她说,“你们在外面做生意,我在家里也要做点事。我跟电视里学养猪”。
  可是,我们家毕竟是在城市中心住着,根本没有适合养猪的条件。父亲嘴皮都说破了也没办法说服祖母养猪的决心,只好转回头说服郁闷的母亲支持他建一间猪舍给祖母用。母亲比较精明,猪圈修葺好,她跟祖母君子协定:养猪可以,做个专门的账本,先养两头,真的赚钱的话,以后可以再养,亏了,下不为例,猪圈改成杂屋。
  祖母乐呵呵的应承了,信心满满的开始养殖大业。
  很多年后,母亲跟我们谈起祖母养猪的笑话,得意的炫耀:“我就知道她养不好!我就知道她会亏。我太了解她了。”
  在我们所有人的印象里,祖母绝对是超级无敌的勤快人,又是超级无敌的文化人。她养猪肯定也是二者兼得。煮猪食,她很讲究,绝不给猪吃人不吃的食物,而且一定要煮熟煮透;猪食刚煮好,她就赶紧倒进食槽——那两头笨笨的猪一点都没记性,每次都急急的冲过来一通乱拱。然后,然后,我们就听到两头猪嗷嗷大叫的声音,我猜想应该是猪嘴被烫到了。祖母却不这么认为:你们这两头猪,好吃好喝给你伺候着,你还叫唤!
  祖母读书多,深知“生命在于运动”的道理,所以,每次一看到猪睡觉,她就很担心,担心猪们会因为肥胖过度引发其他病症,她肯定是认为,猪的懒和人的懒一样都是不可原谅的错误。于是,她总是不厌其烦的用笤帚将刚睡下的猪们赶得怏怏的起来,再赶到满圈跑。以至于到了后来,不用她赶,猪们经常主动的跃过一米来高的猪圈围栏,跑到马路上巡游去了。猪们跨栏逃逸事件成了当年我们当地最有我们家特色的风景。我经常都是跟在哥哥后面乐颠颠的起哄,一路吆喝,一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。很多年以后,哥哥和我回忆起祖母,两个人会心一笑:“还记得咱们家那两只猪翔么?”
  在祖母殷勤的呵护与培养下,猪们健康快乐的成长起来。母亲总结:这是两头瘦猪。
  祖母说:“瘦不要紧,结实!不是松松垮垮的肉。”
  出栏的那天,来收猪的贩子看到祖母养的猪,大开眼界:“喲!真没见过这么长的猪!”祖母在一旁还很得意:“吃肉,吃菜长大的!你瞧瞧,肉结实!”。贩子呵呵的笑着,也不接话,和几个人一起闹哄哄地把两头猪称了,拱上车。
  看着手上薄薄的一叠票子,又合计了一下账本上的数字,祖母心里鬼火得很:“吃了这么多肉下去,那么好的营养,还不长膘哦!!!亏了!亏了!”
  祖母说话算数,从此再不提养猪的事。猪圈废弃下来,成了杂屋。
  可爱的祖母啊!给了我无穷无尽的快乐,也给了我对人生和人事的正确理解,我常常因为想起她的笑容而变得明朗豁达:我可以象祖母一样坚强快乐!我必须象祖母一样快乐坚强!
  记忆中祖母很少落泪。但到了最后这几年,我每次回家,她都会用力的抱着我,双手轻轻的摩挲我的脸庞,“看不见了,看不见了!今天我还在,下次你回来,我怕是见不着了啊!”说完,她忍不住大哭,而我也是哽咽不止。
  十多年前,她因为白内障而失明,虽然治疗白内障是很小的手术,但她一直很抗拒去医院,也不想给家人添麻烦。她最喜欢我,最听我的话,但在这个问题上,她的固执让我也无能为力,成为我今生最大的遗憾和喟叹!
  2006年2月26日,祖母以96岁高龄寿终正寝,与世长辞。
  时间在祖母离世的这六年以火箭挣脱地球的速度飞逝,完全改变了我自己的人生轨迹,我被迫放弃了许多人与事,也被许多的人与事背弃。每一次,当我即将陷入绝望的境地,就仿佛平地生出无穷的力量指引我回头,然后,我看到祖母笑意盈盈的站在那里,我可以毫不费力的感受到她的幽默、她的睿智、她的坚强、她的安静、她的豁达、她的高雅、她的安详……。我问自己:你有什么理由放弃?有什么理由脆弱?你可以像祖母一样,在平凡的生活里你该有你自己的力量!
  谨以此文献给我天堂里的至爱至亲!亲爱的奶奶,你的爱,教会我坚强!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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